邂逅一段未曾预约的精彩
作者:
匿名
分类:
精品阅读
子类:
读点经典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15年12月22日,在法国巴黎一座火车站,站内配有一架供乘客练习的钢琴,西班牙人杰勒德·波拉·达罗先是坐到了钢琴旁,独自弹奏电影《无法碰触》的片尾曲《Una  Mattina》,随后路过的另一个小伙纳奇姆加入其中。这两名互不相识的男子随即开始了一场默契的即兴表演,两人从羞涩的开始、到默契的配合、到水乳交融的合奏,吸引了候车室所有旅人的注意,让这首曲子充满了旅途、奇遇、知音、甚至于暧昧的味道,令人久久沉醉其中……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人生最美莫过于邂逅。我们不知道一生会遇到多少人,经历多少倾心的相逢,又与多少美好擦肩。所以,请带着一颗敏感的心,去寻找,去捕捉,去把每一场相遇,都当作邂逅。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【美文悦读】
    
    遇见
    张晓风
      一个久晦后的五月清晨,四岁的小女儿忽然尖叫起来。
      “妈妈!妈妈!快点来呀!”
      我从床上跳起,直奔她的卧室,她已坐起身来,一语不发地望着我,脸上浮起一层神秘诡异的笑容。
      “什么事?”
      她不说话。
      “到底是什么事?”
      她用一只肥匀的有着小肉窝的小手,指着窗外,而窗外什么也没有,除了另一座公寓的灰壁。
      “到底什么事?”
      她仍然秘而不宣地微笑,然后悄悄地透露一个字。
      “天!”
      我顺着她的手望过去,果真看到那片蓝过千古而仍然年轻的蓝天,一尘不染令人惊呼的蓝天,一个小女孩在生字本上早已认识却在此刻仍然不觉吓了一跳的蓝天,我也一时愣住了。
      于是,我安静地坐在她的旁边,两个人一起看那神迹似的晴空,平常是一个聒噪的小女孩,那天竟也像被震慑住了似的,流露出虔诚的沉默。透过惊讶和几乎不能置信的喜悦,她遇见了天空。她的眸光自小窗口出发,响亮的天蓝从那一端出发,在那个美丽的五月清晨,它们彼此相遇了。那一刻真是神圣,我握着她的小手,感觉到她不再只是从笔划结构上认识“天”,她正在惊讶赞叹中体认了那份宽阔、那份坦荡、那份深邃——她面对面地遇见了蓝天,她长大了。
      那是一个夏天的长得不能再长的下午,在印第安纳州的一个湖边,我起先是不经意地坐着看书,忽然发现湖边有几棵树正在飘散一些白色的纤维,大团大团的,像棉花似的,有些飘到草地上,有些飘入湖水里,我仍然没有十分注意,只当偶然风起所带来的。
      可是,渐渐地,我发现情况简直令人暗惊,好几个小时过去了,那些树仍旧浑然不觉地在飘送那些小型的云朵,倒好像是一座无限的云库似的。整个下午,整个晚上,漫天漫地都是那种东西,第二天情形完全一样,我感到诧异和震撼。
      其实,小学的时候就知道有一类种子是靠风力靠纤维播送的,但也只是知道一条测验题的答案而已。那几天真的看到了,满心所感到的是一种折服,一种无以名之的敬畏,我几乎是第一次遇见生命——虽然是植物的。
      我感到那云状的种子在我心底强烈地碰撞上什么东西,我不能不被生命豪华的、奢侈的、不计成本的投资所感动。也许在不分昼夜的飘散之余,只有一颗种子足以成树,但造物者乐于做这样惊心动魄的壮举。
      我至今仍然常在沉思之际想起那一片柔媚的湖水,不知湖畔那群种子中有哪一颗种子成了小树,至少我知道有一颗已经长成,那颗种子曾遇见了一片土地,在一个过客的心之峡谷里,蔚然成荫,教会她,怎样敬畏生命。
    (摘自《张晓风精选集》)
    
    【灵犀一点】
    文人的心大抵都是这般柔软,常人眼里的平凡事物,却能让诗情画意在他们心里荡漾开来。“那片蓝过千古而仍然年轻的蓝天,一尘不染令人惊呼的蓝天”,让张晓风四岁的女儿惊讶与喜悦。这份美丽的相遇,宽阔、坦荡、深邃的蓝天让人顿悟、成长。依附风播送种子的植物因其百折不回、坚强不屈的韧性和强旺的活力,终能翱翔于蔚蓝的天宇,尽心尽力地寻求生存的时机和空间。它们对生命的珍视、酷爱令作者敬畏。弱小的一颗种子尚且如此努力地生存,我们更要珍爱生命,好好而活。
    
    美是邂逅所得,是亲近所得
    张丽钧
    有个朋友酷爱微距摄影。每次收到他的邮件,都盼着附件里贴着他新近的得意之作。借助他的镜头,我看到过绿蜘蛛身上长着俊俏的脸;看到过卷曲的藤须与蜗牛的触角相触时的奇妙瞬间;看到过蜜蜂站在娇美的花朵上,抖落脚上沾染得过多的金色花粉;看到过不知名的植物种子,整齐地坐在小船般的豆英里待命出征……我点击鼠标,把可爱的小东西们放大,再放大。当花蕊成为森林,当叶脉成为道路,我就在这森林和道路面前唏嘘慨叹。
    慨叹之余,我喜欢揣想那个举着笨重的单反相机,在离自家不过一箭之遥的小植物园里寻寻觅觅的人。一挂蛛网、一滴露珠都要变换角度拍摄上百张片子,回去之后放到电脑上一张张筛选。“镜头领着我走,我不得不走。”他这样说。做一个微距镜头的俘虏,透过它的眼,看到这世界的精细、精微、精妙,这个人何其幸福!
    省察内心,我遗憾地发现,太多的时刻,我的镜头都太过倨傲,太过粗疏。它总是渴望阅读远方的风景,以为只有天边的云霞才叫云霞,海边的浪花才叫浪花。每一天,它都马不停蹄地错过,错过眼皮底下的种种精彩。
    窗子衔了一脉山,每天我都有机会打量山的轮廓,习惯了派遣意念登临山顶。我有多久没有去山上看望那些植物了?我回答不上来。“我忙。”我总爱这样说。这个托词是从某一天起才彻底被我摒弃了的。那一天,一位老者对我说:“想那仓颉将‘忙’字造成‘心亡’,这是多大的智慧啊!”原来,我的托词里竟住着一个对自我的可怕诅咒。
    在朋友的影响下,我走进英国微距摄影大师布莱恩·瓦伦丁的世界。布莱恩·瓦伦丁原是一名微生物学家,退休后花费了六年的时间,使自己的微距摄影技术日臻完美。在自家的后花园里,他拍摄了一组名为《露珠里的花朵》的经典之作——那些红的、粉的、紫的花朵,映射在一个个挑在草尖上的圆润朝露里,亦真亦幻,令人惊艳,令人叫绝。拍摄的时候,布莱思·瓦伦丁的镜头距离摇摇欲坠的露珠不超过五厘米,转瞬即逝的美丽,就这样被爱怜地定格为永恒。
    我想,镜头后面的那个人一定是安静的,安静得如一枚端坐枝头香气内敛的果实。
    川端康成在他的《花未眠》一文中写道:美是邂逅所得,是亲近所得。这两个句子多么适合拿来做微距摄影的广告语,不期然的靠近,使彼此恒久的拥有成为一种可能,俯身的时刻,心灵的高度获得了提升。镜头锁定一对蝶翼,飞起来的,是两个染香的灵魂。
    近一些,再近一些,近到不超过五厘米,让时间在一种美妙的对视中凝固。那么,你将收获一个全新的世界,亦将收获一个全新的自己。
    摘自《燕赵都市报》
    【灵犀一点】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关于美的探讨一直是文学艺术永恒的主题。文章所表达的是,发现美除了需要敏锐的感受能力,还需要捕捉美的机缘。在作者笔下,我们领略到了那些容易被我们忽略的美好,她告诉我们用微观的角度去看待万物,会得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光怪陆离、精彩纷呈的美好世界。
    
    我曾遇见最美的烛光
    风同学
      岐阜县的飞騨小城周围山川环绕,中间是飞高地,典型的高山内陆国。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条长长的濑户川,河道不宽,但满是鲤鱼。顺着河边拐一个弯,眼前全是木式的老房子,很多用来做临街的店铺。其中一家是蜡烛店,红红的蜡烛摆放在木格子窗台上,窗户上方垂下来两个饱满而友好的丝瓜,让我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。  
      透过打开着的窗户看到,一位戴着眼镜的老人,身着蓝色的土布衣衫,围裙上满是蜡烛的眼泪。他俯下身子,指着一本画册向一旁的顾客解释着什么,而脸上的笑容,从未曾倦怠。店的门口,挂着他的铭牌:三岛顺二。  
      歇息的工夫,我走过去:“门口的那条河,水里的鱼儿真是多啊。”“是啊,鱼可真不少呢,可是在我小时候,这里其实是一条臭水沟。”见我略微诧异的神情,老人依然笑意盈盈,“这条濑户川,是四百年前,由一个叫濑户屋源兵卫的人发起修建的人工河,长期以来,河水一直干净得可以洗菜。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,河水被严重污染。为重现当年的风采,在1968年,我们小城的居民通过捐助在河里放入了许多的鲤鱼,当地人再不忍糟蹋,于是河水渐渐清澈起来。”“您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吗?”  
      “当然,我的这家蜡烛店,从江户时代便开始经营了,我是家族的第七代传人。我们这样纯手工的蜡烛店,全日本也不到十家。”三岛先生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:“手工蜡烛用的全部都是植物性材料,颜色、大小不一样的蜡烛,用途也不一样,我这里的很多蜡烛是专供附近的寺庙与佛龛的,像这支有13公斤,附近的寺庙每年仅在1月  15日用一次。不过,也有很多人宁愿多花一些钱,在自己家里用。”  
      “是啊,材料珍贵一些,所以价格自然也不低。”我顺嘴一应。  
      老人笑着摇摇头,走向一旁的操作间,给我演示起来。这是一种被称为“生挂”的木蜡重叠涂抹方法,用一根长长的棍子绑着蜡烛芯,完成初挂且原型定型后,用手边转动边擦蜡,反复涂蜡,其转动回数决定了蜡烛的粗细。然后,让蜡烛表面含有适当的空气,蜡烛在手中往返串四到五次后,深绿色迅速地变成白色。  
      在制作的过程中,三岛先生不停地讲述着,他发自内心喜欢自己做的事情,那般痴迷,仿佛不是在讲给别人,而是在讲给自己听。小小的蜡烛,已经融进他的生命。  
      “那么,这些蜡烛芯,也是植物材料吗?”  
      “是的,是由三种材料做成的,分别是日本和纸、做榻榻米的蔺草,以及绢。”  
      我有些不解  :“真是不容易,为什么要这样做呢?”  
      三岛先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,将目光投向窗外:“很多蜡烛都是寺庙用的,这样的蜡烛芯,烛光会很稳定,不容易灭。更重要的是,这样的烛光,形状非常美!”“烛光的形状!”那一瞬间的感慨,让我惊声失语。  
      老人依然微笑着:“蜡烛是在奈良时代,由唐朝时的中国传入日本,由于是贵重品,当时仅供极少数人使用。到了室町时代,日本的和蜡烛才诞生,直到江户时代才普及开来。”  墙上挂着一张图,显示了不同的烛光形状,老人指着图,说:“摇曳的神秘烛光,与莫扎特的音乐和宁静的森林一样,幽静平和,使人放松。”  
      我不由得关心起这家店的命运:“所以,您的孩子会继续做吗?”  
      三岛先生银白色的头发下,涌现出更多的笑意:“我儿子,这家伙之前很不情愿呢。不过最近,他终于答应了,等明年大学毕业后,哪儿也不去,会回到店里来工作,成为第八代传人,把我们家族的传统技艺继承下去。”  
    店里燃着好几支蜡烛,透过那些闪耀的烛光,我分明看见,三岛先生的眼中,有莹莹的泪光闪动。  
    摘自《文苑》2014年第7期    
    【灵犀一点】
    你留意过蜡烛的形状么?你想象过摇曳的烛光能像音乐的律动给人带来艺术的美感与享受么?在世代经营蜡烛生意的三岛先生眼里,蜡烛早已不是纯粹的商品,烛光早已融进他的心里,那是能浸染人的灵魂、给人以宁静的至美的工艺品。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名家谈邂逅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无论何时,偶遇美景只会有一次。因为自然是活生生的,它在不断地变化。而且,眼望着风景的我们,也在天天变化着。如果樱花常开,我们的生命常在,那么两相邂逅就不会动人情怀了。人和花的生存,在世界上都是短暂的,可他们萍水相逢了,不知不觉中我们会感到无限的欣喜。人应当谦虚地看待自然和风景,体会自然给我们的启示。
    ——东山魁夷《一片树叶》
    
    诗意江南有着黛瓦白墙,微风细雨。你无需涉水而行,只踱步在轻烟长巷,就可以邂逅一份纯净的美好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白落梅《你若安好  便是晴天》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你把忧伤画在眼角/我将流浪抹在额头  
    你用思念添几缕白发/  我让岁月雕刻我憔悴的手  
    然后在街角我们擦身而过/漠然地不再相识
    ——席慕容《邂逅》
    
    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,于千万年之中,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,没有早一步,也没有晚一步,刚巧赶上了,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,惟有轻轻地问一声:“噢,你也在这里吗?”
    ——张爱玲《爱》
新书推荐